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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

时间:2012-08-25 来源:宁夏天元锰业 作者:硫酸厂安环科 孙国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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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城,是去年春节过后一个雪后的黄昏。虽然以前去省城银川经常路过,可从来没机会落脚。
  当同村里的人们都在暖洋洋的房子里看电视、玩麻将、打扑克,正在享受春节余欢的时候,我已经带着盛满孤独无助的行李出门打工了。
  一个星期之前,我被银川那家小工厂的老板辞退了,原因是他无法容忍我在半夜值班的时候看书,尽管走廊的灯是通宵亮着的。关系不错的一个朋友介绍我到这个小城来,说这个小城一个叫天元锰业的公司正在招工,他让我看了不知在哪儿弄来的那张蓝色的招工广告单,我看工资待遇挺好,就毫不犹豫的决定来这家公司。临走时,他给我一张他的一位亲戚的通讯地址和联系电话,再三叮咛我:“去吧,那个小城和那家公司一定会欢迎你的加入。”
  这个小城也许真的欢迎我,可是他欢迎我的方式未免‘太霸道’了。下火车后我才发现,我口袋里的钱包和那张写有通讯地址的便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走了。
  好在顺手装在裤子口袋里的12元零钱和那张蓝色的招工广告单还在。虽然招工广告单上有明确的地址,可不知怎样走才能到达,一位好心的老大爷给我详细说了行走路线。
  这时天已经黑了,我想既然那家公司那么大,只要赶到公司,在那个楼道都能蹲一夜。
  可是拦了两位出租车司机,都嫌我掏不起路费而不愿出车,尽管我再三解释、央求都无用。终于旁边过来了一辆收废品的三轮摩托车,驾车的是一位年近50的满脸风尘的师傅,听了我的遭遇,收下了我递过去的12元钱,将我送到了离开国道而建筑在山上的、楼顶上闪烁着“华夏特钢”霓虹灯的红楼下。
  天越来越黑,空气也越来越冷,楼上亮着灯,由于天气太冷,楼下几乎无人走动,我踩着满地积雪,在这座陌生的红楼下漫无目的的来回走着。白天慢慢融化的积雪又在寒风中渐渐地结冰。我突然想起安徒生童话中卖火柴的小女孩,而我的情形还不如她,身上连一根火柴都没有。最后,我实在冻的不行,就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亮着灯光的房间走过去。
  那是一家小饭馆。
  我进门的时候,一个年纪约20左右的学生模样的姑娘正准备打烊。店面很小,靠墙的两边摆着两排桌子,屋子中间有一个小炭火炉,那姑娘用火钩挑起炉盖,正要把炉火封死。听见门响回过头,就看见了我。我的脸僵硬的张不开嘴说话,只顾站在门口,贪婪的捕捉着从四面八方朝我拥来的棉团般的热气,而她一看见我的狼狈相,显然有点意外,一时怔在了火炉边。过了一会儿,她问我:“要吃饭吗?”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只是太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只想在屋子里站一会儿就走。
  我等着她告诉我小店要关门了,让我赶紧离开,可她什么也没说。她回过头,放下手里的火钩和炉盖,歪着头想了想,拿起旁边的一把火铲,铲了几块碳倒进炉子里,把一只烧水的大壶坐在炉子上。
  我低下头前言不搭后语的简要的将我的遭遇说了一下。“那就坐下吧。”她听完我的话后说。
  “红红,你进来……咳咳咳……咳咳。”套间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夹杂着咳嗽的声音,显然她听到了我刚才说的话,我也知道了姑娘叫红红,我猜她们之间是母女关系。
  里面传来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声,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始终有咳嗽声传来,谈话的内容我基本听不清。
  壶里的水很快就开了。壶盖被水汽顶的突突直响,那个叫红红的姑娘从柜台边一道门帘后面匆匆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子,把他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忙说我不渴,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喝水不要钱。”
  接着她边擦桌子边说,她母亲最近病了,她爸爸在公司机电部上班,今天晚上值夜班,她再过一个星期也要去上学,她就读的大学在兰州。我很羡慕的看了她一眼,她显得很朴实,没有一丝骄矜的表情。
  我不明白年纪轻轻的她,怎么会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窘迫。那一瞬间,我本能地想站起身逃走——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多的女孩可怜的滋味并不好受,可这间小屋实在太温暖了,暖到我宁愿忍受被别人可怜。我不吭声了,她给我倒上水,我双手小心的捧住那个搪瓷缸子,感受着热力从水里流出来,一丝一丝地渗透我的全身。我并不想掉眼泪,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发誓再不流泪了,可这时眼泪不肯顺从我的意愿——他们一定是在外面冻成了冰,却在小屋的暖气中融化了,还没来得及被我收拾,就变成水,流下来,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去,落在缸子里,落在桌子上,不愿抬手去擦,怕她看见我在可怜的哭,而她却转身离开了。
  过了好久,她又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我刚把脸埋在胳膊里擦掉眼泪,看见她端来两个盘子,放在我面前。“晚上饭做好以后,我妈妈病犯了没吃,又剩下了,如果不嫌弃就吃吧。”
  接着又说:“这个店是我家开的,已经两年了,我爸爸在公司上班,店由我妈妈经营,最近我妈妈病了,就暂停营业。”
  见我没动,又拿起筷子递过来说:“趁热吃吧,一会儿要凉了。”
  我红着脸接过筷子,一声不响地开始吃,我边吃边等着她提出问题,比如我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今年多大年纪、准备在这里呆多久等等……
  可她什么也没说,等我吃完她就把碟子收走了。那会儿我突然盼望她跟我聊点什么,她却拿了本书,对我说:“你歇着吧,我去里面温习功课。”她轻轻地扣上了布帘后面的门。
  坐了一会儿,我因为背着行李实在走的太累,竟然伏在桌上睡着了。朦胧中听见有人说话,是红红妈的声音,还夹杂着轻轻的咳嗽声:“红红,你先睡吧,我去收拾炉子……”声音很低很柔和,后来说了些什么却听不清楚,我想大概和我有关系。
  似乎是在梦里,我看见一张和蔼慈祥的脸,她微笑着把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轻声说:“出门不容易啊!睡吧。”
  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我直起身,发现自己肩上真的披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而面前摆着一个盘子,里面是几个包子和两个煮熟的鸡蛋。我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睡醒。我伸手拽了拽了大衣,又碰了碰眼前的盘子,以为他像神话里出现在卖火柴小女孩面前的烤鹅和圣诞树一样,转眼就消失了,可他们并没有消失。周围很安静,壶里的水还在突突的冒着热气。自尊心和生存需要我在脑子里你来我往的争斗了半天,最终还是自尊心败下阵来,我吃掉了那几个温热的包子,把鸡蛋揣在口袋里,在那张蓝色的招工广告单背面写上了“谢谢,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关怀,有了钱我一定报答你们!”一行字,连同那件大衣一起小心地放在柜台上,然后离开了依然温暖的小店。
  那个白天,我犹如神助似的顺利的通过了天元锰业公司的初试,办理了临时工牌,登记了宿舍和就餐卡,这些足以让我有了生存之所。
  我后来就安心留在了天元锰业公司。
  很快两个多月就过去了,当我终于拿到工资,自信不会再让人流露出可怜目光的时候,我买了一箱牛奶决定去看看小店和红红妈。可是当我确定了就是那个小店,推开门的时候,发现店主换成了陌生人,一打问,才知道红红妈患上了严重的肺病,半个月前已去银川治疗。
  我怔怔地退出小店,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我心里突然针扎般的难受,我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一万次的在心里骂自己:“浑蛋,当初那个寒冷的夜晚有勇气走进小店,为何后来就不能及时去小店转转?”可是难受有什么用,骂又有什么用?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常常想起那个夜晚,想起那间暖洋洋的小店铺,想起那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想起那位善良的母亲,自己有病还毫无所求的帮助了一个遇到挫折的打工者,还小心翼翼维护着一个陌生者的自尊心。每次想起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
  有一天跟一位朋友谈起这段往事,他说,去年春节前后确实雪多,很冷,交通堵塞、出行很不方便,是近几年最冷的冬天。我说我没觉得,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寒夜跟那个小店的灯光、那熊熊燃烧的炭火炉、那坐在炉子上突突冒气的水壶、还有那件厚厚的军大衣和那只大大的搪瓷缸子联系在一起,我想,那是我有生以来感觉最暖的一个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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